《潛行凶間》開啓的一扇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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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覺得很難用三言兩語向身邊親戚朋友解釋什麼是戲劇治療,感激讀英國文學出身的導演基斯杜化路蘭(Christopher Nolan)一齣《潛行凶間》(Inception, 2010),讓人對潛意識有更多好奇,讓這一類專業卻冷門的「潛意識工作者」,有機會藉此談談戲劇世界如何幫助人打開內在的重重心結。

《潛行凶間》的現實生活/公路上奔馳的貨車/酒店/雪地堡壘/記憶地獄/沉溺空間等場景調度、畫面設計、三維空間的矛盾結構,不單具荷里活電影的娛樂性和緊張刺激的視覺效果,故事進入人微妙變化的內心世界,比慣常荷里活電影更具深度。

故事講述意念盜賊谷先生Cobb能夠潛入別人夢境,盜取別人藏於潛意識不為人知的秘密。因一次竊取富商齊藤機密資料失敗,Cobb承諾為齊藤向商界勁敵Fischer植入策略性意念,助齊藤收復失地,以換取他重返家園的機會。這一意念盜竊行動揭開了Cobb 不為人知的心理創傷,因不能救太太Mal離開夢境而形成的罪咎感,不斷攻擊他日常的生活,險些讓他和一眾同伴(助手、夢境設計師、藥劑師、模仿師和齊藤)跌進萬丈深淵。

夢境一層比一層深入,一個現實與四度夢境,讓人穿梭於虛幻與真實之間。看似虛幻的四度夢境,導演所描繪其細緻的運作機制,其實比現實世界來得更真實。我們平時太過繁忙,每天急於應付日常生活所需,沒有空間去面對內在一層又一層的心理防衛機制,心靈世界不能達致和諧。

在認知心理學中,祖哈里窗(Johari Window)對自我認識的研究,為我們提供了更多的線索。祖哈里窗以四個空間形容人對自我概念的認知,和人際關係的種種層次。其中包括開放層(我知人知)、隱蔽層(我知人不知)、盲目層(人知我不知)及不可知層(潛意識層)。舉例說,電影中Cobb與Mal是夫婦關係是開放層內人所共知的事實;Cobb內心深處的歉疚是在隱蔽層中;夢境設計師Ariadne進入了Cobb的盲目層,讓他明白他不能擁抱巳死去的太太沉溺下去而不重返現實;而他們在整個夢境世界所經歷的種種不可知,就是導演不斷強調的潛意識層。

根據分析心理學大師榮格(Carl Jung)的發現,潛意識無時無刻不在我們心靈空間內運作著,當我們越是忽略藏在內心的潛存意念,他們越會成長起來;直至一天,被我們壓下去的那些聲音一下子走出來時,就好像電影中空群而出的持搶突擊者,把我們殺個措手不及,使我們在現實世界中毫無駕馭之力。

很多電影、戲劇、童話傳說中,都藏著人類不分地域和文化的共同象徵符號(symbols),讓人在當中找到共鳴。這些象徵符號正是榮格所指留在我們集體潛意識中的原型(Archetypes)。戲劇治療就是在合資格的戲劇治療師帶領下,組員有意識地共同建立一個安全的環境,在信任與接納的氣氛下,以戲劇形式,透過角色扮演、形體動作、聲音及對話,在意識的層面與深藏的潛意識及角色原型相遇,透過主動想像(Active Imagination)建構戲劇世界,自然流露情感,表達內在需要及釋放壓抑的情緒如恐懼、憂慮及挫折感等,帶來治療及成長果效。透過戲劇治療,我們不須等待未可知的夢境出現,卻可以在真實世界中與潛意識共舞。

《潛行凶間》看似繁複,但道理卻很簡單 ── 人只要能進入心靈裡面的潛意識,解開封閉在保險箱的心鎖,看見問題的所在,我們就能找到扭轉生命的圖騰,重新在現實世界中好好活過來。

電影正好開啓了一扇讓我們更多認識自我的窗,讓我們自由地浮潛心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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